“一蓑烟雨”意思是披着蓑衣在风雨里。
出自宋代文学家苏轼的《定风波•莫听穿林打叶声》。
全诗为:
三月七日,沙湖道中遇雨。雨具先去,同行皆狼狈,余独不觉。已而遂晴,故作此词。
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。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料峭春风吹酒醒,微冷,山头斜照却相迎。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
释义:
三月七日,在沙湖道上赶上了下雨。雨具先前被带走了,同行的人都觉得很狼狈,只有我不这么觉得。过了一会儿天晴了,就创作了这首词。
不用注意那穿林打叶的雨声,不妨一边吟咏长啸着,一边悠然地行走。竹杖和草鞋轻捷得胜过骑马,有什么可怕的?一身蓑衣任凭风吹雨打,照样过我的一生。
春风微凉,将我的酒意吹醒,寒意初上,山头初晴的斜阳却应时相迎。回头望一眼走过来遇到风雨的地方,回去吧,对我来说,既无所谓风雨,也无所谓天晴。
注释:
⑴沙湖:在今湖北黄冈东南三十里,又名螺丝店。
⑵狼狈:进退皆难的困顿窘迫之状。
⑶已而:过了一会儿。
⑷吟啸:放声吟咏。
⑸芒鞋:草鞋。
⑹料峭:微寒的样子。
⑺斜照:偏西的阳光。
⑻向来:方才。
⑼萧瑟:风雨吹打树叶声。
赏析:
此词为醉归遇雨抒怀之作。词人借雨中潇洒徐行之举动,表现了虽处逆境屡遭挫折而不畏惧不颓丧的倔强性格和旷达胸怀。全词即景生情,语言诙谐。
首句“莫听穿林打叶声”,只“莫听”二字便见性情。雨点穿林打叶,发出声响,是客观存在,说“莫听”,就有外物不足怀之意。“何妨吟啸且徐行”,是前一句的延伸。在雨中照常舒徐行步,呼应小序“同行皆狼狈,余独不觉”,又引出下文“谁怕”即不怕来。徐行而又吟啸,是加倍写:“何妨”二字逗出一点俏皮,更增加挑战色彩。首两句是全篇主脑,以下词情都是从此生发“竹杖芒鞋轻胜马”。先说竹杖芒鞋与马。前者是步行所用,属于闲人的。作者在两年后离开黄州量移汝州,途经庐山,有《初入庐山》诗云:“芒鞋青竹杖,自挂百钱游;可怪深山里,人人识故侯。”(释义:用到芒鞋和青竹杖,自己带着百钱游玩,可奇怪的是深山里面,人人都认识这过去的侯爷。)用到竹杖芒鞋,即他所谓“我是世间闲客此闲行”(释义:我就是这人世间的一个闲客,正悠闲的行走着)者。而马,则是官员或忙人的坐骑,即俗所谓“行人路上马蹄忙”(释义:行人在路上马蹄忙碌着)者。两者都从“行”字引出,因而具有可比性。前者胜过后者的道理,用一个“轻”字点明,耐人咀嚼。竹杖芒鞋诚然是轻的,轻巧,轻便,然而在雨中行路用它,拖泥带水的,比起骑马的便捷来又差远了。那么,这“轻”字必然另有含义,分明是有“无官一身轻”(释义:不做官了,感到一身轻松)的意思。因为封建士大夫总有这么一项信条,是“达则兼济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”(释义:不得志的时候就要管好自己的道德修养,得志的时候就要努力让天下人都能得到好处)。苏轼因反对新法,于元丰二年被人从他的诗中寻章摘句,硬说成是“谤讪朝政及中外臣僚”(释义:毁谤朝廷政治和中外臣民),于知湖州任上逮捕送御史台狱;羁押四月余,得免一死,谪任黄州团练副使,本州安置。元丰三年到黄州后,被人推搡漫骂,不识得他是个官,却以为这是可喜事《初入庐山》诗的“可怪深山里,人人识故侯”,则是从另一面表达同样的意思。这种心理是奇特的,也可见他对于做官表示厌烦与畏惧。“官”的对面是“隐”,由此引出一句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来,是这条思路的自然发展。
关于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,流行有这样一种解释:“披着蓑衣在风雨里过辈子,也处之泰然。”(胡云翼《宋词选》)从积极处体会词意,但似乎没有真正触及苏轼思想的实际。这里的“一蓑烟雨”,不是写眼前景,而是说的心中事。此时“雨具先去,同行皆狼狈”了,已无蓑衣可披。“烟雨”也不是写的沙湖道中雨,乃是江湖上烟波浩渺、风片雨丝的景象。苏轼是想着退隐于江湖。他写这首《定风波》三月,到九月作《临江仙》词,又有“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馀生”(释义:驾起小船从此消逝,泛游江河湖海寄托余生)之句,使得负责管束他的黄州知州徐君猷听到后大吃一惊,以为这个罪官逃走了(叶梦得《避暑录话》卷二);结合答李之仪书中所述的“扁舟草屦,放浪山水间,与樵渔杂处”(释义:扁舟和草鞋,在山水之间浪迹,和樵夫渔民混在一起相处)而自觉可喜,他的这一种心事,在黄州的头两三年里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表白出来用语虽或不同,却可以彼此互证。
下片到“山头斜照却相迎”三句,是写实,不须作过深的诠解;不过说“斜相迎”,也透露着喜悦的情绪。词序说:“已而遂晴,故作此。”七个字闲闲写下却是点睛之笔。没有这个“已而遂晴”,这首词他是不一定要写的。写晴,仍牵带着原先的风雨。他对于这一路上的雨而复晴,引出了感触。这就是接下去的几句:“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”萧瑟,风雨声。“夜雨何时听萧瑟”(释义:何时能相见能一起听夜晚的雨带来的萧瑟),是苏轼的名句。天已晴了,回顾来程中所经风雨,自有一番感触。自然界阴晴圆缺的循环,早已惯见,毋用怀疑;宦途中风雨的袭来,却很难料定何时能有转圜必定有雨过天晴的遭际。无风雨,则盼晴、喜晴的心事也不需有了,在江湖上,即使是烟雨迷蒙,也比宦途的风雨好多了。
创作背景:
这首记事抒怀之词作于宋神宗元丰五年(1082)春,当时是苏轼因“乌台诗案”被贬为黄州(今湖北黄冈)团练副使的第三个春天。词人与朋友春日出游,风雨忽至,朋友深感狼狈,词人却毫不在乎,泰然处之,吟咏自若,缓步而行。
作者简介:
苏轼(1037—1101),宋代文学家。字子瞻,一字和仲,号东坡居士。眉州眉山(今属四川)人。嘉祐进士。曾上书力言王安石新法之弊,后因作诗讽刺新法而下御史狱,贬黄州。宋哲宗时任翰林学士,曾出知杭州、颖州,官至礼部尚书。后又贬谪惠州、儋州。多惠政。卒谥文忠。学识渊博,喜奖励后进。与父苏洵、弟苏辙合称“三苏”。其文纵横恣肆,为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。其诗题材广阔,清新豪健,善用夸张比喻,独具风格,与黄庭坚并称“苏黄”。词开豪放一派,与辛弃疾并称“苏辛”。又工书画。有《东坡七集》《东坡易传》《东坡乐府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