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爱孟夫子,风流天下闻。
红颜弃轩冕,白首卧松云。
醉月频中圣,迷花不事君。
高山安可仰,徒此揖清芬。
【古诗写作背景】:
李白在长安干了一件事,应该写。就是与斗鸡者打架。
过程大概这样:
李白参与了斗鸡,也就是成了一名真正的斗鸡手,与一群豪侠联合起来,共同叫板“鼻息干虹霓”们。以李白的性格,当在意料中。
结果双方冲突不断升级,剑拔弩张。李白人单势孤,被恶霸们困在当中,眼看就要大打出手。关键时刻,幸亏好朋友陆调叫来了警察,李白才得救。
虽然化险为夷,但李白可能写进了警察局的黑名单,长安不便再留,离开。
李白此举,遭到后人的多次诟病,怎么就这么糊涂,趟了这浑水?那地方,也是你该去的吗?
善意,可以理解,可是,谁能一辈子永远保证只趟净水吗?
结婚前,李白以游玩为主,求荐是兼,也就是说没太用力。结婚后,重要转移,变得认真起来,这次来长安,充满希望。
没想到却毫无收获。想想25岁离蜀,至今已6年,砸了那么多钱。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心堵,小小的颓废一下,也正常。
30多岁的人了,落得这步田地,换做我,可能崩溃。
离开长安后,继续干谒,一一略过,不说了,替李白伤心。总之继续没戏。
公元733年,应好友元丘丹邀请,去了嵩山隐居,希望能借此吸引某些人的眼球。可惜美梦再次破灭。百无聊赖的他,只能回到安州。
也干谒了,也隐居了,即使玉真公主的门路也托了,沧海桑田,下一步怎么走?
人,到了这个时候,如果自己歇菜,开始过孩子老婆热炕头的生活,估计没人说啥。
偏执狂,是成事的决定性要素,李白俱有。
韩朝宗,襄州刺史兼荆州长史、山南东道采访使,一身三职,在唐朝绝对属重量级人物,以善于提携年轻人著称。公元734年,李白慕名而来,写下了著名的《与韩荆州书》干谒。
这次上书的文辞与上两次(《上安州李长史书》,《上安州裴长史书》)相比,有了很大不同。没有了李白特有的那种高傲,谨慎了许多。
在反复的挫折面前,人会自觉变乖。
仍然石沉大海。
同样,这次上书,又再次遭遇后人的多次诟病,上书没错,错在书中的文辞,马屁拍得太响。尤其是文中的“生不用封万户侯,但愿一识韩荆州。”这2句,感觉确实有点离谱。
还是理解吧。谁没求过人?小求小拍,大求大拍,求人总不能不说好话吧,即使擦枪走火,把话说得太漏。
反正我求人的时候,逼着自己也要说好话。
跌倒了再爬起来的李白,再次跌倒。
伤心总是难免了,谁让我们一往情深。
继续盘桓襄阳,终于有了意外收获,第2年,再次遇见了心慕已久的孟浩然。此时的孟浩然,2次进京失败,已不再苦恋功名。挫折过后,孟浩然更加洒脱。
李白由衷写下了这首诗。
【注释】:
①吾爱孟夫子,风流天下闻。
爱:敬重。夫子:古代对德才兼备的中年以上男子的敬称。孟夫子:指孟浩然。
风流:风雅潇洒,不为世事所累,与现在的“风流”不同,不含性。
如果“爱”这个字用在同性之间,那就不是一般的份量,用“敬重”好像也不过瘾。再加上“夫子”,那就是超级敬重。
以李白的狂傲,孟浩然何以令他如此? 李白自己的回答:风流。
风流这个词,正式见于书面,大概始于魏晋时期的“玄学”,何晏、嵇康、阮籍他们的表现完整地诠释了这2个字的含义。就是任我,随性,无所顾忌等等等等。
李白也风流,面对孟浩然,再审视自己,肯定暗自比较过,比较的结果估计就是自愧不如,否则,不会用“爱”这个字。
怎么就不如孟浩然风流?差距在哪?
②红颜弃轩冕,白首卧松云。
红颜:指青少年。轩:古代大夫以上乘坐的车子。冕(miǎn):古代帝王、诸侯、大夫所戴的帽子。
轩冕:指官爵。这2句,开始解释孟浩然的“风流”。
孟浩然40岁才开始进京参加科举考试,之前也是以游玩为主,顺便求荐,这点与李白相似,差就差在进京的年龄,李白是30岁。
10年的差距,在李白看来不是一般的大,如果不够“风流”,能等到40岁才动身吗?
前句写以前,后句写现在。此时的孟浩然47岁,华发已白。
“卧松云”这3个字,好得令人坐立不安,简直神笔。
“卧”这个字,给人的感觉就是自在和舒服,与“风流”暗合。虽然“松云”泛指隐居之处,但这2个的字面意思,还是让我们多想一层,卧在松树间,卧在白云上,与大自然合而为一。
“红颜弃轩冕”,李白不如孟浩然,“白首卧松云”,李白现在也没这闲情,更是做不到。这些,就是李白眼里“风流”的全部内容吗?
③醉月频中圣,迷花不事君。
中圣:即中圣人,指喝醉。一个典故,三国时魏国的徐邈嗜酒,在曹操颁布禁酒令后,忍不住,就偷着喝。一次,有人询问工作,迷迷糊糊的徐邈回答说:“中圣人。”曹操知道这个回答后,大怒,想重惩。曹操为什么急了?原来有这样一个说法:清酒的别号叫圣人,浊酒的别号叫贤人。徐邈的回答大概就是:我被圣人击中了,就是我喝醉了的意思,所以才刺激了曹操。不过,曹操最后没动手,被一位叫鲜于辅的好心人劝阻。
孟浩然目前的生活状态就是醉酒看月,闲心赏花,再加一个“卧松云”。
李白喜欢醉酒,喜欢看月,当然也喜欢大自然,虽然目前他也能这样做,但是心不在焉,因为不是那气氛,造成这种状态的根本,就是他还不能“不事君”。
补上这2句,才是李白眼里的“风流”。这样的“风流”,现在的李白,还真的做不到。
④高山安可仰,徒此揖清芬。
安:怎么。徒:只能。此:这样,指写诗。揖:拜。清芬:清雅芬芳。
高山本来可仰,为了突出敬重,李白加了一个“安”字。
你就是一座高山,不敢仰视,只有通过写诗表达对你的敬意。
孟浩然也干谒过,也失败过,当然也失望过,但他能学会放弃,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。我李白目前正干谒正失败正失望,我为什么就不能?
也许这就是孟浩然成为“高山”的根本原因。
与孟浩然相比,此时的李白,是否有些惭愧?
这首诗,对孟浩然的欣赏,更多地是通过自己与孟浩然的比较来写。同时也暗写了自己,写自己的挣扎,写自己的苦。李白的前期作品往往比较隐晦。